图、文/董志杰

进村后，我们走访了很多户老人。但是今天早上，我们再一次来到第一天上午去过的一个奶奶家里。说实话，走访的这两三天，我们见到过很多各种各样的老人，但对于那个奶奶——我个人习惯称呼她“阿婆”，以表示与其他老人区别，我最放心不下。

三次去到阿婆家，都遇见她在艰难地拾掇砍树留下的巨大树根。阿婆67岁，去年年底刚刚送走她98岁高龄的老母亲。眼部的白内障导致她看东西必须凑到跟前才可以看清，所以在家里干活完全凭感觉。老伴以给殡葬馆吹唢呐为生，这同样也是家里的收入来源。问到她儿女的事情，阿婆流露出了无奈和伤心的神情。果然，老奶奶现在唯一的女儿已经在临潼县城成家，很少回来。即使回来，也从没问候过他们。反倒回来时候用的电费还要阿婆给他们交，最多的时候，一个月花了阿婆350块。家里的地给了村里其他人租种，但阿婆家从来没有收到过租赁者的一点儿租金或是粮食。

一般情况下，白天总是阿婆一个人在家干些杂活，爷爷步行去到四五里之外的殡仪馆吹唢呐。后来我么才知道，爷爷的情况更糟糕，双目几乎失明，仅靠微弱的光线辨别东西。所以，四五里的路程对他来说并非易事。阿婆说：“有时候早上出门会遇到邻居骑车出去把他捎带上也挺好。”

原本，我们今天上午还有调研走访计划。但昨天晚上考虑到阿婆的情况，我们临时取消了上午的走访计划，决定给阿婆一个惊喜。一大早，我们买了一个蛋糕和一颗西瓜来到了奶奶家里。简单跟阿婆聊完天后，我们切开蛋糕，为阿婆过了一个特殊的“生日”。吃蛋糕的时候，奶奶说她吃不惯奶油，但她依然非常开心，还问我们能不能把照片留下来给她看。最后，这个蛋糕被阿婆和我们成功“消灭”，没有成为同学生日时摆设或者玩弄的对象。

吃完蛋糕，我们和阿婆玩起了小游戏。首先是翻花绳，阿婆由于视力问题，再加上多年不玩这个游戏，刚开始显得有点儿陌生。但很快，她就变得相对娴熟起来。阿婆没有玩过拍对手的游戏，我们手把手简单地交给她。虽然由于年龄关系学起来并不是得心应手，但阿婆仍然高兴地合不拢嘴。她悄悄给我说：“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！”

时间过得飞快，转眼就到了我们回住地的时候了。告别阿婆前，我们一起照了张相。她叮嘱我们一定把照片洗出来送她一张，“闲的时候翻翻这些照片，想想你们，真好！”从阿婆家出来时，她照例把我们送出家门，然后到拐弯的过道里。她说：“我看着你们回去才放心。”她一直目送我们走远，我们一直在后面给她招手。但后来再招手的时候，她就不再回应我们了。突然间才意识，她视力不好，几近失明。所谓的“目送”，不过是凭感觉“看着”我们走远，但她真的“看着”我们走了好远。

整个上午，阿婆和我们都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“感动得泪流满面”。我始终相信真实自有万钧之力。阿婆最朴实，志愿者们不煽情，真情于平淡的生活中缓缓地流淌在每个人心里，充盈在阿婆家这间居住了几代人的老屋。